练习1

*如题


战败以后,梦虬孙嫌化装琐碎麻烦,和昔苍白找了一座无人山头,草率定居下来。除了虫蝇种类比他此先见过的虫蝇总数还多之外,算得上清净。他们的人四散各地监视皇权,定期回报。等组织重新搭建修缮完毕,内部系统也比较有序之后,他也会觉得无聊。他时常坐在丛林里数叶子,或者跳过这一步把零落的尸体做成标本,仿佛真能有永恒的美丽似的,永恒地冻结了。画画,偶尔会画一些,远方的树和近处的山,拉开一条起始线,随意铺陈。这算是快乐吗?他自问,竟连快乐的定义也模糊。有次中秋,昔苍白恰好去买物资,回来得晚了,他就问:怎么这么久?昔苍白放下几盒月饼(大抵是梦虬孙小时候喜欢的那类),淡淡地说:看了会儿月亮。他感到有趣,从摇椅晃起来,顺了几个莲蓉味,出门了。他没带纸笔,坐在地上,就着前夜落雨划开一个圈,看了会儿,不圆,继续画。月光静在他眼前,他指尖沾湿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,水里映着他头顶龙角,同时映着他发间圆月。他感到由衷的、真诚的浪漫,这浪漫摸索着他、使他全身的呼吸都通透。他灼灼一点,水也焚烧,水也粘着,他从侧面看,月亮就充斥整块水滴、相融那般分不清虚实,犹如玻璃碎片里残存的铁锈花,破烂塑料袋掉出的濒死金鱼。这类同的破碎让人心伤,但死去的心无法再死一次。他近乎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在过去,自从他被迫进行选择那刻起,一切的路便无法回头。此后他很难说那些仅剩的情绪究竟如何归类,战乱以后的和平年代,私人表达逐渐弱化于宏观叙事,所有的词语也都被架构成错误。再没什么准确可言了,如今他只是简单称之为某种特定的缅怀,某种生者对死者的缅怀。

敬皎洁水波和粼粼月色,他遗憾地想,百里闻香啊,百里闻香。

这世间多少遗恨痴愿,不过冷水泡茶,徒劳。



10 Feb 2020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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